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:谷雨星球,作者:卷卷兔,頭圖來自:AI生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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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機沉迷的問題已經蔓延全球,更令人遺憾的是,有大量孩子即便被父母強行收走了所有電子產品,依然對學習和真實生活提不起興趣。
問題出在了哪里?為什么電子產品上癮如此嚴重?
■在國外,“拋棄智能手機”已經成為一種流行
最近,我讀到一本腦科學研究的暢銷書《你經歷了什么》,來自美國脫口秀女王奧普拉·溫弗瑞和神經科學家布魯斯·D.佩里的對談實錄,從新視角解釋了成癮機制:
成癮是因為孩子大腦陷入失衡的痛苦,為了盡快擺脫痛苦、重獲平衡,他們要找到最可得的東西來“獎賞”自己。
如果“可得”的東西是好的親子關系、同伴關系,以及大量真實世界的探索,那么上癮可能就更容易解決了。
平衡的大腦來自溫暖的親子關系
那么大腦是如何平衡,又在什么樣的情況下失衡呢?這就要從大腦的結構說起。
大腦就像一塊奶油蛋糕一樣,可以分為四層,頂層叫做大腦皮質,可以叫做“智能腦”,是我們思考、策劃、做計劃、學語言、形成價值觀等最智能的區域。
而底層叫做腦干,主要是調節功能,比如體溫、呼吸、心跳等,這里不涉及任何思考,因此這里也叫做“爬蟲腦”,像蜥蜴一樣,只活在當下,只對當下的刺激做出反應,最原始,最不智能,也最容易被刺激出化學反應。
很令人意外的是,人類大腦處理信息的流程,非常“不智能”——
先進入“爬蟲腦”,迅速將新的信息和已儲存的記憶、經驗做好匹配,立即激活你的應激反應,然后才到達“智能腦”。
比如曾經上過戰場的士兵,在打仗時聽到炮火后下意識的反應是“逃跑”,這個反應已經深深儲存在大腦里,以至于他走出戰場后,哪怕聽到一聲鞭炮響,大腦也會迅速回到戰場,呈現出經受了巨大驚嚇的樣子,久久回不過神。
而且,這個被過度激活的時間段,大腦高級功能部分都是關閉的,需要好一段時間,這個通道才會慢慢打開,人才會恢復理智,知道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鞭炮。
■這也是為什么人們會對各種激烈創傷有PTSD:未來只要遇到相似的激活場景,大腦就迅速陷入創傷
對于孩子來說,外界的信息進入大腦的順序也是如此,從不智能的底層流向智能的上層。
從剛出生時,大腦就在源源不斷接收聽覺、觸覺、嗅覺、視覺的信號,儲存為我們對這個世界最初的理解記憶,而且年齡越小,對情感氛圍就越敏感。
所以,如果出生前兩年孩子得到的都是穩定的、溫暖的照顧,以及安定、和諧的家庭氛圍,這些積極的“非語言氛圍”也會構建一個非常健康的腦干。
未來遇到困難和挫折時,他的大腦就會回到穩定強大的內核狀態,從容穩定地去應對風浪。
這就是我們說的,擁有強大的復原力,大腦是平衡的。
■研究早就發現,不同的愛激活大腦的不同部位
相反,那些三歲前生活在暴戾、爭吵氛圍里的孩子,他們的大腦神經網絡吸收了大量負面的情緒,比如憤怒話語背后的緊張、敵意,消極抱怨里的疲憊和絕望。
會把“男人”和威脅、恐懼、憤怒聯系在一起,會認為男人危險,傷害他和愛他的人。那么長大以后看到和父親相似的男性,他雖然說不出原因,但也會一瞬間激發起緊張害怕的“創傷體驗”,更容易變得敏感而易爆,復原力自然也差。
更關鍵的是,大腦會失去平衡。
未來無論何時,一旦接觸到一個觸發點或喚醒線索時,他的大腦就會被迅速拉回曾受傷的環境,心率加快,身體內部的多種激素發生變化,恐懼會讓大腦停止思考并強化這種感覺,整個大腦陷入失調狀態。
一個最直觀的例子就是,電視劇《小歡喜》里面,學霸女生英子長期被媽媽施壓說教,三句話離不開考清北,以至于她每次在開心的時候聽到媽媽提起學習和高考,就瞬間冷臉甚至崩潰。
這就是應激系統被長期糟糕的體驗過度激活。
失衡的大腦最容易上癮
對于所有人來說,大腦失衡其實是非常難受的狀態。
這時候,人的本能就會被啟動,迫不及待地讓大腦盡快恢復平衡和平靜。這個過程叫做“自我調節”,一旦調節成功,回到了平衡狀態,大腦的獎勵系統會被激活,釋放出令人欣喜愉悅的多巴胺。
用一個比較有趣的說法,就是裝滿我們的“獎賞桶”。只有我們的“獎賞”到達一定的位置,大腦才能感受到平衡和放松。
我們每天都在想辦法裝滿這個獎賞桶,區別就在于,你犒勞自己的“獎賞”到底是什么。
腦科學研究就發現,那些從小處于積極的親子關系,在穩定的家庭環境長大的人,早已經發展出更強、更健康的自我調節能力,他們更喜歡用互動良好的人際關系來獎賞自己。
比如遇到煩心事了找父母朋友聊一聊,遭遇困難了找到隊友一起合作解決。
而那些從小經常有創傷體驗,遭遇過糟糕的親子關系、家庭環境的人,他們的應激系統在不停的強烈刺激中已經變得非常難以平靜,更可能用不健康的強刺激來獎賞自己。
比如每幾秒就帶來強烈多巴胺的短視頻。
在算法的加持下越刷越愛看,刷到最后每一個視頻都是無比對味的,而這種愉悅的感覺正好讓他們擺脫糟糕的現實生活和人際關系,暫時躲進一個沒人指責的安全環境里,悄悄用短視頻的聲光刺激來犒賞自己。
再比如更嚴重的酒精毒品。
會帶來前所未有的平靜,感受強有力的多巴胺。而研究人員發現,這種時候會讓身體釋放出自身止痛劑“阿片類物質”,脫離了外部世界,在心理上跳入自己的內心世界,只有那里才是安全、自由、可控制的。
但問題在于,短視頻、電子游戲、社交媒體和毒品不健康的獎賞方式帶來的多巴胺和喜悅感,會一點點衰退,越來越短暫。
為了繼續獲得強烈的愉悅感,他們就會越來越上癮。
遺憾的是,當我們發現孩子開始對電子產品上癮,第一反應一定是責罵、懲罰和孤立,但這一定會引起大腦更強烈的失衡,帶來更大的痛苦。
為了逃避懲罰和痛苦帶來的絕望,他們的上癮會更嚴重,進一步導致親子關系、人際關系的破裂。
“這個毀滅螺旋會一直持續下去”。
因此研究就發現,對于自我調節能力良好、基本需求得到滿足,擁有健康獎賞方式的人,毒品和電子產品會對他們產生一定影響,但不會上癮。
正如前段時間來分享的哈佛學生Harrison,他曾經也下載了風靡的電子游戲,但玩一次就覺得太無聊,當時就卸載了。背后的原因很大程度就來自于他的家庭、豐富愛好和課外活動,已經為大腦給足了健康的獎賞,獲得了強大的自我調節能力,完全不需要從不健康的渠道來犒勞大腦。
“與他人和社會的連接感,能夠有效抵制成癮行為的誘惑”。
■著名的哈佛70年幸福研究也發現,那些幸福的人通常都有積極、長久、健康的人際關系
家庭里的“關系貧困”
為什么上癮的孩子這么多,連同大人也陷入其中無法自拔?
在《你經歷了什么》中,提出了一個非常能總結當下的概念:關系貧困。互聯網極大拓展了一個人的社交圈,但與此同時,我們卻正在失去真正連接彼此的線下生活。
“我們真正‘看見’的人越來越少,即便我們和別人接觸交談,但沒有真正在傾聽對方,沒有和對方在一起”。就連一個個小家庭里,昔日一家人圍坐一起聊天的時間越來越少,取而代之的是一人面前一部手機,沉默著吃完一頓仿佛時空交錯的飯。
牛津大學的項飆教授也提到過一個“附近的消失”的概念。
移動互聯網普及以后,幾乎所有交易都可以在手機上迅速完成,即刻性越來越強,“附近”就消失了。我們不需要踱步到小區附近的早餐店,一邊聽鄰居聊天一邊等包子,只要手機點一下,快遞小哥就可以以分鐘為單位迅速送到。
我們不會思考快遞小哥來自哪里,手里的菜從哪家店來,經營者有怎樣的背景故事,我們一整天所有交易甚至都可以不開一次口。
“他把我們本來肉體直接感知意義上的那個‘附‘’,一下子轉化為一個數據化的‘附近’”。
從腦科學的角度來說,這樣像孤島一樣的生活,其實和大腦的正常發展是相反的。
科學家發現,人類的大腦并不是為現代世界設計的。
在人類存在99.9%的歲月里,我們都是生活在比較小的狩獵采集部落里,每個人認識的人只有幾十到一百人,而且兒童、青少年、成年人都整天共處在一個空間里,有更多的物理連接。
相應地,我們感官的進化目標,也是為了從這種“小社會”中接收語言和非語言的線索,能同時處理的信息十分有限。
然而在信息爆炸的當下,我們在屏幕里完成所有社交和大部分工作,大腦不停被N個APP、微信群轟炸,應激系統以007的節奏高強度工作,都在進一步給大腦施加壓力,導致失衡。
我們的對話能力在衰退,親子之間的共情、傾聽的耐心都在減弱。
結果就是總體性地關注自我,更加焦慮壓抑,遭遇創傷后的復原能力也更差。也就有了移動互聯網興起以來,越來越高的青少年抑郁發病率和手機成癮率。
好在,我們已經看到越多人開始放下手機,積極奪回線下生活,花時間認真與人對話,連接,讓大腦重新回到能夠敏銳接收信息的平衡狀態。
這或許才是擺脫關系貧困,解決上癮問題的最大關鍵。
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:谷雨星球,作者:卷卷兔